陳順華
2002年6月9日，余自常州乘車去茅山。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悠哉樂哉！
車出市區(qū)，平疇之上，小橋流水，農(nóng)家小樓掩映于桑田籬竹之間。道旁綠蔭可人，田野農(nóng)事頗盛，民殷物阜，大異都市。車行道上，如舟馳大海，縱一葦之所如，凌萬傾之茫然。游目騁懷，信可樂也。
茅山處金壇、句容之間，距常七十余公里，道教圣地也。唐宋以來，謂之道教第一勝地、第八洞天。有九峰、二十六洞、十九泉之說。所謂山美道盛洞奇者也。
山下至極頂高約三百七十余米，金牛嶺有索道可上。然余久不登山，游興頗盛，且杜子美曰“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此地雖無泰山之雄，亦為一山獨秀，遂徒步攀登。勞其筋骨，不亦樂乎！山道寬一米余，皆砌石為磴，亦有水泥為之者，方便游者，卻失之自然。然山勢秀麗，茂林修竹，晴川歷歷，芳草萋萋，佳木秀而繁陰，野芳發(fā)而幽香，且攀且歇，親近自然，如置身世外。
將近山頂，途遇一乞者，蓬頭垢面，眉濃須長，舊西裝，破皮鞋，閉目盤腿端坐道側(cè)，前置一盆，盆中硬幣零鈔頗豐，下覆一紙，曰：“樂贈好施，功德無量”。偷眼見行人至，則念念有詞，其語含糊不可解。余以此人有太公垂釣意，且體格健壯，不耕耘于野，卻守株待兔于道，好逸惡勞，心實惡之。吾若濟之，豈非上鉤之魚乎？遂過而不理。
既上，觀內(nèi)香火頗盛，善男信女爭相進香燭，測字算卦者生意興隆。本欲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然睹眾香客之所為，游興頓失。
憫然下山，遙觀老子像，頗高大，類圖騰，吾不及往。
遂至蘇南抗戰(zhàn)紀念碑下禮敬膜拜。青天之下，一碑矗立山巔，似劍直刺云霄。有游者鳴鞭炮數(shù)枚，則回聲如軍號乍響，嗚嗚然有金戈鐵馬意。余怪而問鄉(xiāng)民，曰：“此地乃新四軍犧牲將士英魂所聚，聞鞭炮聲以為鳴槍，遂吹號角迎戰(zhàn)，黃泉之下枕戈待旦，不望保家衛(wèi)國也！”余固笑而不信。又詢工作人員，彼曰：“此共振也。高碑依山勢所建，四周空曠寂靜，鞭炮乍響，碑之臺階、下水道及周圍空氣振動使之然。”
又游新四軍紀念館，重溫歷史舊夢。有戰(zhàn)斗機、槍、炮、坦克等舊物，又有烈士墓。館藏大量革命者圖片、史料、遺物。瞻顧遺跡，如在昨日，前輩音容宛在，令人長號不自禁。
三至紀念館大廳，陳毅塑像含笑，黨旗鮮艷奪目。前代浴血奮戰(zhàn)遂有今日之繁榮昌盛。然尚有人好逸惡勞如道旁乞者，有迷信寄托命運于求簽買卦者，不亦悲夫！烈士果泉下有知，未嘗不切齒也！
歸途沉默不語。有感成斯文，涕零如雨，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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