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詩人李商隱是與杜牧齊名的重要詩人之一，他幾乎一生都處于黨爭和愛情的漩渦之中，形成了感傷抑郁的個性，這對他的創(chuàng)作有極大的影響。
李商隱的詩作主要有詠史詩、政治詩、無題詩幾類，內(nèi)容豐富，追求一種密麗濃艷之美。他繼承了屈原、李白、李賀等人的浪漫主義精神，又深受杜甫影響，并在語言上吸收齊梁詩的特點，集眾家之長，開創(chuàng)了托興幽遠的朦朧詩。
李詩的朦朧美首先是在主題的表現(xiàn)上，他并不明確指出所詠對象，也不直接道出詩歌主題，給人一種似有似無捉摸不透的感覺。特別是其《錦瑟》一詩，其題旨有戀情說、悼亡說、詠物說、自傷身世說等多種解釋，因詩中所詠是詩人“思華年”時藏于內(nèi)心深處的當(dāng)時已“惘然”的東西，別人無從知曉，它只可意會而難以言傳，是一種可以體驗、感受，卻又空靈飄渺的意境。
李詩的朦朧美也表現(xiàn)在字句之中，以無題為代表，這類詩歌取材廣泛，情意綿綿，景象迷離含義深邈。因此，他的某些詩句很難有一個確切的解釋。如《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描寫失戀悲哀，因涉及愛情而寫得含蓄蘊藉。首句“相見時難別亦難”說明詩人與戀人之間的情深意篤，致使他們分別時的痛苦遠遠勝于相見無期之思，透出纏綿之情。而末句“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則借神話傳說來表達詩人對戀人的相思，正是失望中的這一線希望，使得讀者能從這些詩句中深深地體會到詩人刻骨銘心的愛戀。
李詩在結(jié)構(gòu)上的回環(huán)往復(fù)及時空交錯也造成一種虛幻朦朧的境界。這種獨特的朦朧之美當(dāng)首推《夜雨寄北》，全詩在時空上從今宵此地（實景）寫到他日彼地，再回到今宵此地（虛境），并通過疊詞疊句循環(huán)，使理想與現(xiàn)實交織在一起，半是悲哀，半是溫愛，隱晦含蓄中透露出真摯而熱烈的情感，令人回味無窮。
李詩的某些詩句能夠獨立使用正是由于它的朦朧含蓄使得詩句能夠在詩的整體上脫離出來有了更為深廣的內(nèi)涵，能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如“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等句，不同遭際的讀者在面對這些詩句時，結(jié)合到自身的經(jīng)歷與幽思便會生出多種不同的解答。而這些詩句若放到詩歌整體之中，往往又給人一種言已盡而意無窮的感覺。
李商隱朦朧詩的朦朧中多滲透著一種感傷情調(diào)，我想這大概與詩人的經(jīng)歷遭遇有關(guān)。詩人少年時生活艱苦，后又卷入黨爭的漩渦之中，愛情上亦不如意，雖有妻子王氏的相知相愛，而王氏卻不幸早逝。于是，詩人的多數(shù)作品中便不自覺地融入了實事身世之感，這些在當(dāng)時均不便明言，詩人便只好隱約含蓄地將其表達出來，因此，李詩在朦朧中帶有了幾許傷感情調(diào)。
我認為李商隱的朦朧詩雖能給人回味無窮的美感，但他有的詩卻因過于含蓄而顯得晦澀難懂。當(dāng)然，我們也不能因這些細微的瑕疵而全盤否定李詩的朦朧美，其詩中獨特的朦朧之美為宋代婉約派詞人所接受和學(xué)習(xí)，對后世影響深遠。
唐景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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